终极

不要因为我的任何墙头关注我,我只是一个无情的爬墙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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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

#年操
#刀子注意

“咳咳………还有多久………?”

面前的荆棘丛密密麻麻的,从四面八方围绕过来,几乎占据了每一处可能的落脚之地。这些荆棘似乎是咆哮着的一个个妖魔,扭曲的躯体向前探出,盯着某位行人看,也许马上就要扑上去了。

呼啸着的风声不时掺杂着一些兽类的嘶吼,尖利的声音一阵阵传来,令人有些麻木了。

这样恶劣的环境看着实在不是什么养病的地方,但偏偏治疗这种“病”的药材只能在这里采到。

但与其说是养病,倒不如说是放逐吧。

走在八木之前的绿谷只能靠着不停的砍倒面前的荆棘让八木通过,实在砍不掉的,就用自己的身体把荆棘压平。

他先拽过荆棘的前部,再狠狠踩住让八木过去,长时间这样的挥霍体力,绿谷已经气喘吁吁,浑身上下都是伤痕,恍惚之中甚至都没有听到八木的问题。

“出久、出久?”八木对这样沉默不语的绿谷有些陌生,想上前拽住他。何奈绿谷在前面走的越来越快,而八木就算长的再快也不过十一二岁,个头刚刚没过绿谷的腰,光慢慢走肯定赶不上绿谷,他踉踉跄跄向前紧赶了几步,拽住了绿谷的衣襟,气喘吁吁的又问了一遍:“还、还有多久才到啊……”

绿谷抬头看了看前面密密麻麻的荆棘丛中透出的一丝光,松了口气,努力咧开嘴笑笑,安慰八木:“还有一会就到了………再等等吧。”


“家族”安排的木屋子很简陋,不时吱嘎作响,但已经走了一个上午的人可不会在意那么多,八木扯开了发绳,瘫倒在了床铺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啊,”八木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在床上翻了个身,问坐在门口的绿谷,“出久有家人吗?”

绿谷沉默了一会儿,说:“家里还有个母亲………”

“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我的病可能一直都好不了,那你就只能一直待在这里,你………不会想你的母亲吗?”

八木承认自己是有些在说气话,虽然绿谷一直跟着他很久,他也不应该这么刺激绿谷,但被放逐到这么远的地方,再好脾气也会有几分怨气的………

他同时也确实不想让绿谷因为他的原因失去什么东西,无意中就说了重话。

但料想不到的是,绿谷只是停顿了一下就回答了。

“…………她已经去世了。”

“啊。”八木愣住了,讪讪道,“………抱歉。”

绿谷转头看了看门外,转移了话题:“天已经黑了,快睡吧……”

“八木少爷………不,俊典。”

内里的房间安静了许多,只能听到风刮过荆棘的声音晃晃悠悠的擦过耳边,让人怀疑那风中是不是躲着长指甲的妖怪,将指甲变了一阵阵风,起劲的刮擦着那破旧不堪的木屋。

只是没一会儿,屋里面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绿谷苦笑,轻声道:“晚安吧……”他起身走向自己的那间房间,独留了风声在屋前刮过。

次日。

八木看着眼前那碗黑糊糊的“药”,努力不去想象它的味道,他抬头问绿谷:“能不喝吗……反正也只能暂时控制一点症状。”

绿谷摇了摇头,将碗再次往八木那里推了推:“目前也只能这样了。”他停顿了一下,道:“俊典,我帮你梳完头就应该出去找食物了,你……习惯自己一个吗?”

“嗯。”八木点点头,因为疾病的缘故,他身边常常是没有什么人的。

目前也只有这种荆棘炖成的药物能暂时缓和这种奇怪的病。

————一旦心里滋生出恨意,就会从身体里生长出荆棘,这种怪异的病。

既不能隐藏、不易控制,也是非常严重的病。况且,谁能知道会不会传染。

人在世间生存,哪怕是无知的孩童也是会生出一星一点的恨意的,更何况是他们世代经商的家族。往往患这种病的人都活不过半生,恨意是不能控制也很难避免的。

……也难怪会被放逐到这里。八木垂下头,蔫蔫的看着那碗药,下定了决心,端起来一口喝干净了。

荆棘哪怕仔细洗过也还带着泥土的腥气,让人作呕。八木手一顿,匆匆摔了碗,干呕了几声,任凭绿谷摆弄他乱糟糟的金发。

深山里很难找到食物,家族送他们过来以后连一点物资都没有留下,只能让他们自己去找点食物勉强度日。

野鸟、山下河里抓到的鱼、偶尔从很远的市集带来一些用这些东西换来的点心都已经很让人高兴了。

八木一开始非常不习惯,背后常常不知什么时候就长出了几枝细细的荆棘,绿谷帮他拔去也还会继续长出,八木身上常常出现这种状况,细小的恨意即使努力掩藏也是毫无作用的。

毕竟,哪里会有从不产生怨气的人呢。

不过后来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环境,对于出不出的去也无所谓了,八木的身体反而好了很多。

食物、或者其他的东西都很宝贵,但总能维持生计,八木就不在意这些事情了。

山里面很安静,比待在城市里安静了很多。

虽然山上的荆棘有时乍一看觉得狰狞,但是看多了也觉得有了熟悉感,看起来觉得亲切了。

家族里的人对他非常不好,谈不上明显的厌恶,但很容易从他们的眼神当中看出来。送衣服、送食物也总是摔在门口就马上离开,生怕被他传染。但绿谷好像一点都不怕他,每次帮他梳头发的时候还会顺便检查一下他背后有没有露出新的荆棘,看情况来修剪。

也许这种病反而能算上福分呢,如果自己不被“放逐”到深山里,也许早因为家族下的财产划分而撕破脸皮,八木不擅长勾心斗角,也不喜欢,从来都是。

时间过去了多久八木不知道,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真的好了,那些神出鬼没的荆棘不再生长,他背后一道一道的伤痕早已脱落了好几次的痂,如同他脱离过去的生活。

本以为可以这样继续下去,可转折在一个雨夜突兀的出现。

那天的雨并不大,漫不经心的敲打在屋檐上,天空却是灰蒙蒙的,让人心情没来由的差。

那天,他们迎来了这座屋子的第一波“客人”。

一群穿着黑衣的男人敲、不,倒不如说是打算撞开竹屋的门,绿谷警觉的从门的缝隙当中往外瞥了眼,几乎是马上确定了这伙人的身份。

那些家伙的装束明显不是平常人家,来躲雨更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这种深山,怎么看都是来占地的强盗劫匪,估计还要支个本营。

虽然听说过有劫匪会在这种荒凉的地方筑营,但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此刻的遭遇,他们没有任何一种解决办法。

而且就算是荒凉的地方,这个地方也是太过偏远,即难以找到一般人也不屑于去寻找这样一个地方。

那只有一个可能,家族的人雇佣的。他们还没有死心,哪怕他已经被放逐了。

绿谷没有跑,没有其他的办法,看这些人的眼神就能知道是一伙盲命之徒,逃跑肯定来不及了,拼命也绝不可能。

只有最后的一点希望,那些人肯定不会清楚具体的情况,那只能误导他们。

绿谷把八木抱到竹屋里一个隐蔽的小房间,细心的替他整理好了可能暴露的衣襟,然后告诉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出来。

“让我和你一起去,出久。”八木拽住绿谷的手,恳求一般道。

被拽住的人顿了顿,然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慢慢摇了摇头。

绿谷的神色很凝重,八木在坚持了一会儿之后就败下阵来,爬进小房间的角落里蜷缩起来,怔怔的抱住了膝盖,用一丝余光看到绿谷的身影走远。

他死死咬住了嘴唇。

不能出去。他憎恶自己此刻的胆怯,但却无能为力。

门开了。

屋子的隔音并不好,他可以听到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但一团浆糊的脑子却无法判断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很吵,但是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刀剑的碰撞声。

然后是一片安静。

血腥味。

男人的声音响起,但没有绿谷的声音。

绿谷怎么样了?他受伤了吗!?

他会不会……………

八木不敢想,但不敢想其实就是想了。死亡这个看似遥远的词,此刻近在咫尺。

疯狂的恨意在他心中肆意滋长,他感受到了许久没有出现的、来自于后背的疼痛。

这一次比以往还要痛很多,但他这次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有点期待。

铺天盖地的荆棘在一瞬间疯长了出来,在包裹住了整个房间的同时也刺穿了八木的身体。

疼,好疼………

他慢慢闭上眼睛,感受到意识一点点淡去,然后彻底消失。




最后的记忆是绿谷告诉他的,那些荆棘刺穿了除了绿谷以外的每一个人,绿谷只是被捅了一刀,所兴那伙人并不注意情况,让他捡回一条命。

八木这次发病的情况比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彻底痊愈。

绿谷在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后怕又有点庆幸,他是笑着的,哪怕八木知道他是装出来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一点。

八木也强作笑言,努力遮掩掉自己真实的想法。

那天晚上,八木一夜未眠,天才刚亮,便带上自己那几件少的可怜的东西偷偷的离开了。

其实这件事他早就发现了,只是努力想忘却,不在意这一切。

这种病无法痊愈,但是可以遏制,最重要的是不要再让患上的人感到恨意。

可怎么可能不感到怨恨和害怕,只要他还活着,就会永远生活在阴影下,连带着本就无辜的绿谷。

那种危险随时可能再一次发生,也许就在明天。

………而且这种病的患者,没有一个活过二十岁的,他迟早会在某一天清晨不知不觉的杀死自己。

所以这样的结果不值得任何人去守候。

“………希望我能够把这些东西一个人承担着,这本来和你没有关系…………好好活下去,然后忘记我吧。”这些话绿谷并没有听到,但是没关系。

他迁离了那座山,一路漫无目的的溜达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把其他东西彻底抛到脑后,包括那些残破的记忆。

他一定会找到新的家人、新的归宿。

八木想。

所以没关系,努力忘记就可以了,和以往那些回忆一样。

可是明知道忘记是最好的决定,为什么还是一点都忘不了……

这是他一生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这个选择也成为了另外一个人一直都忘不掉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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